倫敦限定.之二

我很少在週年慶的時候去百貨公司。詳載各式優惠DM所引起的購物激情,總是無法延燒到週年慶正式開跑的日子。一想到人多,就提不起逛街的興致,就像用餐時間太短,容易倒胃口。

去年(2008)11月6日週四是 Sogo 週年慶開跑的第一天,好巧不巧,我那天剛好從門口經過。探頭往裡一瞧,一樓的化妝品、女鞋專櫃區,雖然稱不上是萬頭鑽動,但也與摩肩擦腫相去不遠。以電話確認親友中,沒有人需要我衝進去搶購現量優惠商品之後,我就調頭離開。走入捷運站,因為 Sogo 忠孝館的捷運通連口人流雜亂、沒個秩序,讓我不得不在樓梯上暫時定格。忍不住在心裡犯嘀咕,從百貨公司進出的人那麼多,是不是應該要裝個臨時紅綠燈管制一下阿?

我那理直氣壯的沒耐心,醞釀不到1分鐘,就給倫敦的旅遊回憶踢到九霄雲外,讓我站在台北忠孝復興站4號出口的樓梯上,看著人來人往的購物人潮,神祕地笑了。(其實是恐怖片~嘿嘿嘿)

老早就參與過更慘烈的血拼的我,幹嘛在這裡大驚小怪阿。
**********

耶誕夜的倫敦,跟除夕夜的台北有些相似。平日人車喧囂的大都會,在重要的節日裡,變得平靜許多。回家與家人團聚,被設定為所有人都應該做的事。整個城市,顯得冷清。
等到耶誕節當天,就不一樣了。所有的商店,依然休息,街上卻出現 window shopping 的人潮。商店將櫥窗點亮,並且標出所有商品的價格。當然,是打過折的。這一切都是為了明天。

12月26日,被稱作 Boxing Day,也是倫敦 Christmas Sale 開始的日子。賣東西的一方,事先將櫥窗打理好,擺出商品,打上優惠價格,吸引顧客的眼光。打算買東西的,得先打量中意的商品,看看價格合不合意,外加好好計畫26日的 shopping 流程與順序,畢竟先下手為強;後下手遭殃,要搶到心儀的打折品,就得仔細計較。

觀察店家們張貼出來的價目表,就會發現倫敦 Christmas Sale 可怕的地方。他們不興第一波八五折、第二波七五折、第三波再推單一特價這種銷售手法,幾乎所有的價碼,都是直接下殺對折,甚至更低。電器、衣服、飾品、唱片、玩具、運動用品...任何商品,管它是不是名牌,一律降價出售。

就是這股打折的狠勁,讓所有的人都殺紅了眼!

**********

2002年12月26日,老爺、司儀、老李加上我,四個人來到了倫敦 Christmas Sale 的主要舞台,Oxford Street。放眼望去,人頭數不盡。百貨公司,都是人;商店,都是人;餐廳,都是人;街上,都是人。整個 Oxford Street 裡裡外外,滿滿的都是人!
而且,所有的人都在買東西。

人行道上的垃圾桶,是這個正在全力衝刺的消費社會最好的註解。我觀察其中一個被塞爆的垃圾桶,上頭插了好幾雙略顯疲憊的球鞋,其中混著嶄新的包裝盒與提袋。可想而知,舊的不去,新的不來。新的來了,舊的也就沒有多留的必要。

由於事先沒有擬訂任何購物計畫,我們選擇沿著街道隨性逛。那一天,Oxford Street 突然變得好長,怎麼走都走不完。人多是一個原因,另外,可以逛的東西真的太多了,花上一整天也逛不到一半。我們在路上隨意挑了一家百貨公司,想說逛了各式各樣的專賣店,也來逛逛百貨公司吧。沒想到,在 Christmas Sale 的時候,想逛百貨公司,比在 Red Hot Chili Peppers 演唱會搖滾區卡位還困難。

門口出出入入的人沒停過,而且可怕的是出來的永遠比進去的少。好不容易,看準空檔,我們終於如願將自己塞過門檻。擠進去之後,腳步的行進方向就不是個人能夠完全控制的了。我們是被人潮帶著走的。我相信,至少有百分之八十的人不知道自己正往哪裡去。在這種情況下,不要說逛,連走路都有困難。塞了滿屋子的人,阻擋去路也阻擋視線。在裡面起碼轉了10分鐘,我還是不知道這家百貨公司到底賣些什麼。

從上方俯視,我們看起來一定很像在洗衣機的水槽裡。

隨波逐流了一會兒,發現這樣下去不是辦法。看到不遠處的前方,展示著 Burberry 的牌標 (還是 Louis Vuitton?),我們就以它為目標前進。等到我們四人奮力游出人流,使勁踏入 Burberry 專櫃,還來不及喘氣,就見售貨小姐的營業用微笑帶著些許尷尬,暗示我們來錯了地方。因為,再明顯不過了,架上所有的東西都被搶購一空,整個專櫃乾淨得像是剛裝潢好。Burberry 的專櫃是空的!你有看過空空如也的精品專櫃嗎?那種熱烈的購物盛況,用「菜市場」已經不足以形容,根本就是「搶劫」阿。

因為沒什麼好看的(看不到也沒得看),我們決定游出這一片人海,離開這家百貨公司。還好有老李、司儀、老爺跟我一起,所謂團結力量大,加上司儀個頭高,看得到出口在哪,要是擁有哈比人身材的我ㄧ人陷在裡面,可能要獨自轉到關店吧。就在逐漸靠近大門,眼看就要脫身的時候,我們觀察到了一個很誇張的現象,門口防盜系統的鈴響,一直沒停過。無法判斷是真的有人偷東西,抑或是貨品忘了消磁就被攜出,過於洶湧的人潮,讓警衛與工作人員無暇處理,只好放任警鈴持續叫囂。

是在上演 Anarchy in the UK 嗎?

********

那真是體力消耗速率相當快的一次逛街經驗,應該跟每人平均可分配到的氧氣比率過低有關係。好不容易逛到一家服飾店,店裡顧客比較少,店家在試衣間外特意擺設的沙發椅,還有空位。腳底板充血的我,趕緊抓住可以休息的機會,一屁股坐下。

相距不遠的沙發組上,坐著一個人。男性、白人,大約四十歲上下。說他坐著,不如說是攤在沙發上。雖然我跟他是完完全全的陌生人,可是,從他放鬆但無神的表情,我覺得我還挺能理解他現下的感覺。他一定正在享受,身處瘋狂購物情境中,那種短暫休憩所帶來的舒暢感。

因為,我也是阿!腳酸的時候有舒服的位子可以坐,真的是很偷笑。

過了一會兒,從他正面對的試衣間,走出了一位女士,向他詢問身上物件看起來如何。男人瞬間挺了挺身子,臉上肌肉扯了一下(該不會誤以為自己笑了吧?),嘴上說著 not bad, it looks nice on you...之類的讚美話語,但語調、表情、肢體所透露的卻完全不是這麼回事。

裝作視若無睹的我, 雖然一直告訴自己那是人家的事,也就是不關我的事,還是忍不住在內心瘋狂大喊:「這位先生,Come on! You could do better than that! 要演也演得有誠意一點好不好?有感情一點 ok?不要說你那剛試完裝的朋友 or 愛人 or 伴侶 or 親人會一眼看穿你的敷衍了事,你的演技真的淺到連我這個外人都沒辦法接受阿!」

我對他的同理瞬時人間蒸發,立刻打破他跟我是同一掛的這一層假設關係。

**********

曾經在公共電視上,看過一部由 BBC 製作的紀錄片,內容是關於倫敦 Harrods 百貨的 Christmas Sale。片子裡,記錄了 Harrods 裡的工作人員,如何準備迎戰 Christmas Sale 的前置作業。從奢華昂貴的大衣到便宜簡單的零嘴,每一項商品,都是特價品。售價的標示、商品的擺設、存貨量的掌控...老牌售貨員們,一一確認所有細節,以期減少當日混亂的程度,讓每一筆交易順利進行。另外,也記錄了消費者的慎重以待。有一對夫妻,在天未亮的時候,就出門趕搭頭一班 coach ,從居住的城鎮趕到倫敦,為的是到 Harrods 挑選一件合適的大衣。他們已經為這一天計畫了好久。還有一位老太太,將造訪 Christmas Sale 期間的 Harrods ,視為每年年底一定要做的事情,那是她為自己保留的難得享受。Christmas Sale 是倫敦,甚至是全英國,一年一度的大事件。
實際在英國生活過,才了解這個大事件,如此受到重視的原因。英國的物價是惡名昭彰的高,在平日,一張專輯的原價就要11到13英磅;在外用餐,即使再普通的餐廳,也要準備個20英鎊;印表機超貴還不附轉接線與墨水匣,必須另外購買。當一切都如此昂貴,就不難理解,壓抑一整年的購物慾望,只為等待年末低價那一刻的消費形態,與隨之爆發的購物高潮。

真應該找一個醒目的地方,例如 Big Ben、Millennium Bridge 或者 London Eye,在上面標個巨大的紅布條,寫上 VIVA! Discount ,為充滿 shopping 激情的倫敦下個應景眉批。

【處方備註】
我們趁著這一波大減價,各自買了不少東西。但買氣熱烈過頭,意外激起購物理性。司儀在 Harrods 百貨看中一個 Moschino 的真皮手提旅行袋,底色是米白色,上面有著各式各樣的紅色系愛心圖案。售貨人員說,全世界只有兩個。而且,我記得,折扣至少打到了四折以下。司儀沒有多想,就以太貴了為理由,把包包放下。而其他三人,也沒有仔細計算匯率或者表達意見,就迅速的一起離開現場。等到結束這次的旅程,離開倫敦,回過頭來想一想,其實沒有很貴阿,我們當初到底在冷靜些什麼阿?可惜,機會一過不再來。這個包包已經被司儀賦予 the Unicorn 的稱號,儼然已經擁有夢幻逸品的地位。

真的沒有人有照片嗎?我們應該有拍照吧。我記得,因為 Harrods 很小氣的不准觀光客拍照,我們還跑到大概距離200公尺的地方,拍了一張以 Harrods 屋頂為背景的照片。

By the way,如果撰寫字數的多寡,與關愛程度成正比,我一定是愛死了倫敦。

【延伸處方】

The Official London Website
Wikipedia- London
Wikipedia- Boxing Day
Red Hot Chili Peppers- Can’t Stop
Red Hot Chili Peppers- Teenager in Love (cover)
Sex Pistols- Anarchy in the UK

Comments

司儀 said…
不是LV我確定!
因為LV沒有特價∼∼
(我問過了!)

我的獨角獸啊。。。 :'(
悔不當初、千金南買早知道。。。
Anonymous said…
在倫敦的Christmas Sale時,看到喜歡的就要買呀,不要猶豫,等回台灣就會後悔了。
折扣真的下到很殺。

我的ZARA大衣就是在倫敦Christmas Sale時買的,超開心的。

有有有 我有照片,待我找一找在send給你
小勤 said…
To 司儀:
想當初,「在國外看上的東西,錯過就沒有第二次了」的道理,還是妳告訴我的呢!唉...只能說當時我們一定是被冷靜鬼附身吧~

To 老爺:
太好啦!還好照片不是真的掉到黑洞裡。等妳的照片啦~
司儀 said…
因為你的 by the way,
我又看了一次 red hot chili peppers 的 by the way 音樂錄影帶。。。
真的是好笑到不行ㄝ!!
小勤 said…
嘿嘿嘿...找到 Youtube link 的時候,我也是一邊複習一邊笑。這個樂團,一整個歡樂~
Anonymous said…
對阿,自從這次事件之後,真的再國外看上的東西,一定要下手,否則可是會後悔的呢!
小勤 said…
倫敦的 Christmas Sale,真是發人深省阿!

Popular posts from this blog

我的旅遊癖好們

中暑,請服用 Camera Obscura

氣味